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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浦筆記卷第六

金根車

崔豹《古今注》云,金根車,秦制也。秦併天下,閱三代之輿服,謂殷得瑞山車,一曰金根,故因作為金根之車。秦乃增飾而乘御,漢因不改。《晉輿服志》載金根車,天子親耕所乘,置耒耜於軾上,乃知是車蓋耕車也。及攷《東京賦》,有農輿辂木。[1]薛综注曰,此所謂耕根車。然則金根、耕根,其名又異矣。[2]唐莊懿公主下嫁田绪。德宗幸望春樓餞之,[3]厭翟敝不可乘,以金根車代之。公主出降乘金根車;自此始。豈非去古遠而意愈失邪?韓㫤為集賢校理,史傳中有說金根車處,[4]皆臆斷之曰:「岂其誤歟?必金銀車也。」悉改「根」為「銀」。至除拾遗,果為諫院不受。㫤、文公之子也,而不知古,抑又可歎。《國史舆服志》载耕根車制,如五辂之副,駕六青馬,駕士四十人。而以金根車為皇后之車,或者因唐以代厭翟;不復考古而分為二爾。

季子碑

京口有十字碑,世傳為孔手書,日:「嗚呼有吴延陵季子之墓。」而季字作𦊒。予攷篆文皆無之。得曾皎元豐中编《潤州類集》,乃曰君子之墓。後湖居士李仲殊題季子廟詩,亦曰「溪邊君子墓」,始悟為君字,非季字也。[5]六一先生謂古以竹簡書今字,闊盈尺,必非孔子作。然古法帖有魯司寇仲尼書,僅存十有二字,[6]内有「有吴君子之」五字,與此碑字畫如一。或者後人衍此題墓上,要知夫子蓋嘗為是書爾。[7]

瘗鶴銘并序 華陽真逸撰

鶴壽不知其纪也。壬辰歲,得於華亭。甲午歲,化於朱方。天其未遂吾翔寥廓邪,奚奪之遽也。乃裹以玄黄之幣,藏乎兹山之下。仙家有立石旌事,篆銘不朽。詞曰:相此胎禽,浮丘著經。乃徵前事,出於上真。余欲無言,纪爾歲辰。雷門去鼓,華表留聲。[8]我唯髣髴,爾亦微冥。爾其何之,解化惟寧。後湯洪流,前固重扃。〖此闕一字〗割荆門,未下華亭。爰集真侣,瘗爾作銘。

上皇山樵人逸少書

夆山徵士丹陽外仙尉江陰真宰立石[9]

华阳真逸撰 上皇山樵〖闕〗

鶴壽不知其纪也。壬辰歲,得於華〖闕一字,當为亭〗甲辰歲,化於朱方。天其未遂吾翔〖闕一字,當為寥〗廓邪,奚奪〖阙三字〗遽也。迺裹以玄黄之幣,藏乎茲山之下。仙家无〖闕四字〗我〖从此字不完〗故立石旌事,篆銘不朽。詞日:相彼胎禽;浮丘〖阙二字〗余欲無言,爾〖闕五字,當有雷门二字〗去鼓,〖闕一字,當為華表〗留〖闕二字,當為形義〗惟髣髴,事亦微冥。爾將何之,解化〖闕五字〗〖不完,又闕二字〗惟寧。後湯洪流,前固重扃。右害弄𠁣氵冫六字不完,又闕七字〗華亭。爰集真侣,瘗爾。〖闕字或文但止於此,未可知也。〗湯真宰。 〖此四字不知其次。〗

右前文,鎮江别刻,不知何人。攷定後文,乃邵樞密亢,就山下取所有字,以意櫽括,故存其闕,雖有差異,亦可參訂。但前云逸少書,圖經亦載羲之書,六一先生已論其非。至謂或云顧況作銘,蔡端明則以字有楷隸筆,當是隋代書,而山谷乃斷然曰王書不疑。何也?今攷銘引雷門鼓事,按《臨海記》,昔有晨飛鵠入會稽雷門鼓中,於是鼓聲聞洛陽。孫恩斫此鼓,[10]鵠乃飛去。恩起兵攻會稽,殺逸少之子凝之,蓋在安帝隆安三年,斫鼓必此時,豈復有羲之?誰肯遽取以為引證哉!然則非晉人文不辨可知矣。[11]漁隱攷訂華陽真逸為陶隱居,推原本末或庶幾焉。

六合大同印

  嘉泰壬戌,予道經姑蘇,於常賣翁得故紙一幅。陳黦破碎,上有印文方四寸餘,朱色未落,云「六合大同之印」。按《鄴侯傳》,唐肅宗在靈武徵天下兵所鑄。頃嘗收拓本,漢甎上刻此篆文。本朝丞相李昉書其下,謂家藏是印,久而失之。[12]蓋乾德乙丑歲也。

屏著

  詩曰:「俟我於著乎而。」毛氏謂:門屏之間曰著。論語:「邦君樹塞門」,鄭氏謂:於門樹屏以蔽之。《爾雅》亦日:屏謂之樹。至於「蕭牆之内」 。注曰「牆謂屏也」。蓋古者門皆有屏。《禮緯》曰:天子外屏,諸侯内屏,大夫以簾,士以帷。簾、帷雖非屏,然以之為蔽限,亦屏之義。今人稱士夫之家,必曰門牆,曰屏著,是矣。然多曰台屏,〖從平聲蒲丁切〗則乃指屏風而言,何不思之甚也。因書以辫之。

紫微王舍人夢

  淳熙辛丑年,王公清叔帥桂林,予客焉。暇日,因語及自合肥丁憂歸天台,杜門窘用。一夕,夢吏請料歷支俸,诘之曰:「解官何繇得俸?」吏曰:「已出在外廊,試取歷授之。」有頃,持歷來示,所批陳白金六小錠於前而去。寤,竊怪之。未幾,有自遠方惠書致餽者,啟而視之,與夢無差。予嘗服膺是事。臺餽往來,世固有之,而冥冥之中,已批料歷,則是銷折平生合得之物。彼貪者多取以為巧,而不知其歷將特批屢批不一批矣。故常與士夫誦言之,且書之。[13]

四明寺

  四明僧廬,在六邑總大小二百七十六所,只鄞一縣,城内二十六,城外八十。天童日飯千僧,育王亦不下七八百人。行〖去聲〗僕稱是。天童歲收穀三萬五千斛,[14]育王三萬斛,且分布諸庫,以罔民利。等而下之,要皆有足食之道。嘗觀唐武宗時廢浮屠法,天下毁寺四千六百,招提蘭若四萬,籍僧尼為民二十六萬五千人。今以一郡會之,真有是哉。

佛牙

  《四明圖經》載,昌國縣九峰山吉祥院,有辟支佛牙一枚,長四寸,闊一寸,舍利缀滿。乃建炎初给事中黄龜年所施。竊計之,人長五尺,兩牙不能半寸。今一牙長四寸,上下相合必倍之,則佛須身長八丈,方能容八寸之牙。嘗聞佛號丈六金身,[15]此乃五倍,恐無是理。黄给事何自得之、而信之、而施之邪?世有趙鳳,必能驗真偽而斧之矣。

喘藥方

先君嘗施喘藥。蓋用麻黄三兩,不去根節,湯浴過。訶子二兩,去核用肉,二味為麄末。每服三大匕,水二琖,煎減一半,入臘茶一錢,再煎作八分,熱服,無不驗者。後於彭子壽侍郎傳一方,用新羅參一兩,作细末,以生雞子青和為丸,如梧子大,陰乾。每服百粒,温臘茶清下,一服立止。嘗見知臨江葉守端卿,言其祖石林病此,專服大黄而愈。其尊人亦苦此疾,乃純用附子,至某則非麻黄不可。然則又觀其所稟如何,且自謂其女幼年已喘,傳至四世而用藥皆不同。

校勘記

[1]有農輿辂木 「辂」,原譌「路」。案張衡《東京賦》為「有農輿辂木」,據改。

[2]其名又異矣 原註:鲲案:晉輿服志金根、耕根原分為二,此合而一之,非也。

[3]德宗幸望春樓餞之 「望春樓」,《新唐書》卷八三代宗十八女傳為「望春亭」。

[4]史傳中有說金根車處 「史傳」,原作「史記」。據《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改。

[5]始悟為君字,非季字也 「季字」,原作「季子」。《穴硯齋》本作「季字」,惠校本、傅校本均校為「季字」,據改。

[6]僅存十有二字 「十有二字」,惠校本作「十有三字」。

[7]要知夫子蓋嘗為是書爾 「要」,惠校本作「安」。

[8]華表留聲 「聲」,惠校本作「名」。

[9]夆山徵士丹陽外仙尉江陰真宰立石 「丹陽」原譌為「丹揚」,據惠校本改。

[10]孫恩斫此鼓 「此」,原脱。據《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奉補入。

[11]然則非晉人文不辨可知矣 「文」,原譌為「又」。據《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改。

[12]久而失之 「久」 ,原譌「文」。據《穴硯齋本》、惠校本改。

[13]且書之 「且」,原作「具」。《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均作「且」,據改。

[14]天童歲收穀三萬五千斛 「天童」,原作「是天童」。《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均作「天童」,據改。

[15]嘗聞佛號丈六金身 「嘗」,原作「常」。惠校本作「嘗」,據改。

蘆浦筆記卷第七

  比事

  《漫錄》取類對為一門,然經傳中可類者多矣。姑以《史記》有八事相比,因記之。

  宋世家:熒惑守心。心,宋分野也。景公憂之。司星子韋曰:「可移於相。」公日:「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公曰:「君者待民。」日:「可移於歲。」公曰:「歲饑民困,吾誰為君!」子韋曰:「天高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熒惑宜有動。」於是候之,果徙三度。

  楚世家:昭王病於軍中,有赤雲如鳥,夾日而蜚。王問周太史,太史曰:「是害於楚王,然可移於將相。」將相請以身禱於神。王曰:「將相,孤之股眩也,今移禍庸去是身乎!」弗聽。卜而河為祟,大夫請禱河。王曰:「自吾先王受封,望不過江、漢,而河非所獲罪也。 」不許。孔子在陳,聞之曰:「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國,宜哉!」

  楚世家:伍舉曰:「願有進隱。 」曰:「有鳥在於阜,三年不蜚不嗚,是何鳥也?」莊王日:「三年不蜚,蜚將沖天;三年不嗚,鳴將驚人。」

  淳于髠傳:齊威王時喜隱。髠說之以隱曰:「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嗚,王知此鳥何也?」王日:「此鳥不蜚則已,一蜚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韓非傳:秦王見《孤憤》《五蠹》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日:「此韓非之所著書也。」非使秦,秦王悦之。司馬相如傳:上讀《子虚賦》而喜之,[1]日:「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馬相如自言為此賦。」上驚,乃召問相如,相如曰:「有是。」

  孫子吴起贊: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孫子籌策龐涓明矣,然不能蚤救患於被刖。[2]吴起說武侯以形勢不如德,然行之於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軀。悲夫!

  白起王翦贊:鄙諺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白起料敵合變,出奇無窮,聲振天下,然不能救患於應侯。王翦為秦將,夷六國。當是時,翦為宿將,始皇師之,然不能輔秦建德,固其根本,[3]偷合取容,以至圽身。彼各有所短也。

  白起傳:武安君引劍將自刭,日:「我何罪於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人,我詐而盡阬之,是足以死。」遂自殺。

  蒙恬傳: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於天,無過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壍萬餘里,此其中不能無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藥自殺。

  孟嘗君傳:齊王毀廢孟嘗君,諸客皆去。後召而復之,馮驩迎之。孟嘗君歎曰:「文常好客,遇客無所敢失,食客三千有餘人,先生所知也。文一日廢,[4]皆背文去,莫顧文者。今赖先生得復其位,客亦有何面目復見文乎?如復見文者,必唾其面而大辱之。」驩曰:「君之言失。[5]富貴多士,貧賤寡友,事之固然也。君獨不見夫朝趨市者乎?明旦,側肩争門而入;日暮之後,過市朝者掉臂而不顧。非好朝而惡暮,所期物亡其中。今君失位,賓客皆去,不足以怨士,而徒绝賓客之路。願君遇客如故。」孟嘗君再拜曰:「敬從命矣。」

  廉頗傳:頗之免長平歸也,失勢之時,故客盡去。及復用為將,客又復至。頗曰:「客退矣!」客曰:「吁!君何見之晚也?夫天下以市道交,君有勢,我則從君,無勢則去。[6]此固其理也,有何怨乎?」

  豫讓傳:趙襄子滅智伯,讓乃變名姓為刑人,入宫塗厕,中挾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厠,心動,執問,則内持刀兵,曰:「欲報讐。」[7]

  張耳傳:上從東垣還,過趙。貫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厕。上欲宿,心動而去。[8]

  欒布傳:復為燕相,燕齊之間皆為立社,號曰欒公社。

  萬石君傳:慶為齊相,舉齊國皆慕其家行,不言而齊國大治,為立石相祠。

啟母石

  漢武帝元封元年詔云:「見夏后啟母石。」師古曰:「啟,夏禹子也。其母,塗山氏女也。禹治鴻水,通轘轅山,化為熊,謂塗山氏曰:『欲餉,聞鼓聲乃來。』禹跳石,誤中鼓。塗山氏往,見禹方作熊,慙而去,至嵩高山下化為石,將生啟。[9]禹日:『歸我子。』石破北方而啟生。事見《淮南子》。 」予觀《漫錄》載廣德軍祠山張王事正相類。[1。]王本前漢吴興郡烏程縣横山人。始於本郡長興縣順靈鄉發迹,役陰兵導流,欲抵廣德縣。故東自長興荊溪,疏鑿聖瀆。[2]先時與夫人李氏期,每餉,必鳴鼓三聲而王自至,不令夫人至開河之所。後遺飱於鼓,乃為烏啄。王以為鼓嗚而餉至,诣鼓壇,知烏所誤。[12]逡巡,夫人至,鳴鼓。王以為誤而不至。夫人遂諧興工之所,見王為大豬,驅役陰兵,開鑿河瀆。王變形未及,恥之,遂遯於廣德縣横山之頂。居民思而立廟於山西南隅。夫人至縣東二里而化,人亦立廟。

仙卜

開禧乙丑,予竊太常第。敕頭毛自知同在期集所,從容問及預有朕兆否?曰無之。獨仙卜陳省幹者自應舉以至省試,皆以魁相許,而皆不驗。唱名前一日,再扣之,仍大書一魁字,即以墨塗去。續書「默而識之」四字。詰朝,果在第一。予初料墨塗者,不欲泄爾。閱三年,有旨降五甲,豈非前定乎?嘗記政和中有觀妙明真洞微先生王老志喜言人休咎。編修王甫問他日所至。書「太平宰相」四字遺之,而以墨塗滅其字。後甫敗,方悟其意。甫即黼也。事有相類如此。

校勘記

[1]上讀《子虚賦》而喜之 「喜」,《史記》卷一一七司馬相如列傳作「善」。

[2]然不能蚤救患於被刖 「刖」,《史記》卷六五孫子吴起列傳作「刑」。

[3]固其根本 「根本」,原譌「本根」,據《穴硯齋》本、惠校本改。

[4]文一日廢 案《史記》卷七五孟嘗君列傳原文為:「客見文一日廢。」

[5]君之言失 案《史記》卷七五孟嘗君列傳「君之言失」下有:「『夫物有必主,事有固然,君知之乎?』孟嘗君曰:『愚不知所謂也。』曰:『生者必有死,物之必至也;』」以下才接「富貴多士」句。

[6]無勢則去 案《史記》卷八一廉頗藺相如列傳作「君無勢則去」。

[7]執問則内持刀兵曰欲報讐 案《史記》卷八六刺客列傳原文為:「執問塗厕之刑人,則豫讓,内持刀兵,曰:『欲為智伯報仇!』」

[8]上欲宿心動而去 案《史記》卷八九張耳陳餘列傳原文為:「上過欲宿,心動,問曰:『縣名為何?』曰:『柏人。』『柏人者,迫于人也!』不宿而去。」

[9]將生啟 「將」 ,《漢書》卷六武帝纪師古注作「方」。

[10]廣德軍祠山張王事正相類 此處文意欠明。 案《能改齋漫錄》卷一八廣德王開河為猪形條原文為:「廣德軍祠山廣德王,名渤,姓張。」

[11]疏鑿聖瀆 「聖」,《能改齋漫錄》卷一八作「河」是。

[12]知烏所誤 「烏」原譌「鳥」,據《穴硯齋》本及傅校本改。

蘆浦筆記卷第八

至和拜相制

  門下朕寅奉丕圖,思臻至治。總萬機而日慎,舉盛典以交修。期與輔臣,底寧縣寓。其有翼宣王度,裁成物宜。燮陰陽之和,處丞弼之任。式资宰茂,秉於大鈞。矧嘗選材,久滋著效。爰登中鉉,敷告外庭。推忠佐理功臣、正奉大夫、尚書工部侍郎、參知政事、上護軍、彭城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實封二百户、賜紫金魚袋劉沆,雅性内融,敏識先覺。以沖約而率履,不夷險以易心。文成國華,學臻道奥。樂名教以為己任,罄智慮以翊帝謨。廼者擢自書林,更於右史。亟升西掖,出守南州。屢换圭符,夙〖一作實〗宣精力。屬中都之擇尹;正内閣以參華。歲律未周,風績彌著。式圖寅亮,用贊謨明。俾佐股肱之良,參斷邦國之務。具瞻斯屬,嘉猷誕彰。進聯右輔之崇,允協庶邦之望。兼榮書殿,仍峻貴階。增勳級與褒功,益爰田及真食。於戲!贊萬樞之重,允赖於忠純;底率土之和,必資於英傑。當申茂略,以恢遠圖。可特授金紫光禄大夫、依前行尚書工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加上柱國、仍進封開國公、加食邑一千户、食實封四百户、賜推忠協謀佐理功臣封如故,主者施行。

  右制書,至和元年中秋日,下趙槩視草。公之玄孫石城尉德循實寶藏之。周益公

  嘗書其後云:「制詞與今實錄所載不同,多為史官潤色,惟不改『雅性内融,敏識先覺』

  八字。此殆後世公議,非一時褒語也。」又云:「制當用綾纸十八幅,今十二幅之下脱兩

  幅。」因併錄之。

資政莊節王公家傳

  公諱復,字景仁,淄州淄川縣人也。曾祖昊,國子博士。祖珍,尚書虞部員外郎。父愈,澶州濮陽縣令,贈光禄大夫。公少好讀書,博通史傳,慷慨有氣節。家有唐以來名臣畫像,每指顏杲卿像謂人日:「士當艱難時捐軀殉節如顏公,始無愧於天地間矣!」以門蔭補官,試大觀中,[1]選授大理評事,遷本寺丞。公家故饒財,不樂私蓄,嘗率其里之貴豪,遇郊祀歲,各輸銀絹十萬以助賞賫,郡國效之。公亦未嘗有希恩意。久之,除京東輦運,遷京東路轉運判官。按屬部,道過淄川,父老迎候。公下車慰謝。先是,淄民多苦調外苛征。公嘗與父老言,他日或能奏蠲之。至是以白公。公曰:「官卑不敢言,然重食吾言,以為父老羞。敢以私田之入代輸。」三年,除兩浙轉運副使。時太平日久,民不知兵。方臘初叛,所過守將望風奔駭。公下令所部,嚴堡壘,[2]修戰備,竭力討賊,屢戰有功。賊平,擢徽猷閣待制,遷都轉運使。朱勔以花石奉艮嶽,多取漕艦以載,號直達綱。公曰:「今盗起倉卒,飛輓繁困,而佞幸之徒,猶實苑囿以惑上心。」固執不與。勔力谮於上。公上疏奏,謂不可以不急之務,疲民費財,請一切罷之。歲餘,除知穎昌府,移陝府。陝右民號難理。公至,開布威信,不兩月大治,民皆悦服。擢龍圖閣直學士,以公事忤宰相王黼,降充龍圖閣待制,移知成都府。興利去害,治與陝等。民繪像立祠,刻石纪異。高宗皇帝即位,詔公知徐州。明年,胡人犯順,粘罕以眾數萬寇徐,徐城孤執危。公領兵合戰,數不利,遂閉城拒守。虜重圍夾攻,晝夜不息,城中兵糧單竭,死者甚眾,虜勢益張,凡二十餘日,城陷。公躬擐甲胄,巷戰竞日,度不能禦,乃反州治,易朝服,南鄉再拜日:「臣受國厚恩,當以死報,今日得死所矣!」[3]且謂賊日:「死守者我也,監郡而次亡與焉,可獨殺我,而舍僚吏與百姓。」虜雖悍狡,聞公言,亦凜然嘆異曰:「若使南朝皆如公,我輩豈得至此。今汴京已陷,二帝已北去,公尚為誰守乎?」公罵不绝口。虜復說曰:「必欲全活生靈,請立降,當為易官封,[4]命汝就知此州;以撫殘民。」公曰:「虜賊毋誘我,[5]吾誓有死耳!」虜察其無降意,命左右撾其口,流血盈襟。公猶含血噀之。子倚在傍,不勝憤怒,突出見粘罕,顧手無挺刃,得布囊盛磚擲之,力少差,中其旁千户長,斃。粘罕怒,即執倚刳其心以祭千户長,欲懼公以速降。公不顧,為虜敲死,闔門百口俱遇害。時建炎三年正月二十九日也。帳下趙立,求得公屍,拜伏慟哭,裹以裍褥,藁瘗於黄樓側,累甓成塚,以識之。復擁兵守禦,撫定其眾。虜退,朝廷就命立知徐州。立具奏其事,天子震悼,詔特贈資政殿學士,謐莊節,给恩澤五資,賻贈絹布各二百匹。初公之未遇害也,筮而遇乾,六體不變。術者日:「滅門之象也。國家運數方屯,待制宜早為計,不然,將及於難。」公曰:「死生定數也。等死,苟獲死所,敢逃乎?」卒時年五十二。虜初薄城下,民不得逃,公陰令間道潛行,得脱者數千人。徐人立廟,祀公及倚,亦呼為雙廟,有禱輒應。立復奏其異於朝,敕賜名曰忠烈。立出師必禱曰:「公為朝廷盡節以殁,必能陰佑遺民也。」積官至正議大夫,累贈光禄大夫,娶趙氏,濮邸肅恭僖王宗博之女,封安平縣主,贈永康郡夫人。再娶劉氏,章獻明肅皇后之姪。徐州陷,為虜將所獲,不食五〖一作二〗日而卒。贈咸平郡夫人。先是,公長子佾,以太僕丞從高宗過维揚,[6]及趙立已亡,徐州有武衛軍,舊隸於公,義不肯他屬,散歸在所,願以從佾。高宗聞之,詔於樞密院創計議官,特命佾為之,仍領武衛。紹興八年,和好成,奏乞訪先臣遺骸,優詔許之。行至泗州,馬上得疾,抵徐城驛,暴卒。明年,奉使藍公佐迎護徽宗梓宫,交割地界,遣書屬當路漕使訪公瘗所,漕委幕屬王之翰往焉。初趙立藁葬公於黄樓之側,及虜據京東,水久弗治,彭城皆瀰漫,没故跡,莫得其所。忽有老媪指而謂之翰日:「子非求王待制瘗所乎?其在是間。」即所指求焉。有塚巋然,蓋以獸瓦,啟視,見大冠覆其上,回顧老媼,化為虎而去。徹甓取骸,聯络不斷、類瑣子骨然,獨一手指闕。之翰復炷香泣禱,須臾,有指一節浮水上。行〖一作道〗路聞之,莫不嘆駭。之翰易棺斂菆於京師资聖院。後聞鄉中子孫,徙葬於兗州萊蕪縣先塋云。紹興十年,承宣使白谔扈從顯仁太后回鑾。[7]佾子逵留淄州,南北隔绝,以詩送谔曰:「兩地音塵隔死生,十年常效執珪吟。羡君已作遼東鶴,顱我空存魏闕心。日下既蒙新眷遇,海邊休忘舊知音。倘憐萬里親庭在,為向雲山處處尋。」詩至而佾卒已一歲矣。聞者哀之。藍公佐使還,侍高宗語次論中興以來忠臣子孫,因奏及之。上曰:「王佾有兒女否?」公佐奏曰:「佾五子流落中原,後居江南,所生兒女,尚俱幼弱。今佾既卒,窮困可憐。」上心惻然,詔令諸女入禁中,命宫嬪保養之,凡十餘年。 一日内庭曝書,見囊封有「忠烈」二字,亟命取閱,乃公佐奉旨令王氏女入内事。上覽之,驚問左右,即日召見,賜金帛,敕命嫁遣之。公姿貌豐碩,動容中禮,孤忠直氣,自其天資,父子一門,忠孝兼全。殁而廟食,英烈如存。平生樂於薦賢,有知人之明,如秦檜、洪皓皆公所薦,起趙立行伍,[8]至秉節钺,實因公激勵而然,事在立傳中。

  右傳得於公之玄孫默,將以備太史氏之採錄。

卞氏二牒

  敕泰州團練使卞居讓,牒奉處分前件人,搢紳之後,簪组遺芳,雖早著於嘉猷,柰未光於餘刃。陳力就列,自媒之志既隆;見善若驚,舉直之規斯在。苟非半剌,難屈多能,事須差攝長史,仍牒知者。故牒。

  建隆元年二月 日牒。

  團練推官、將仕郎、試大理評事趙 押。

  通判官、兼佥署兩監屯田等公事衛 押。

  團練副使、檢校刑部尚書事吴 押。

  使兼兩監屯田等使、檢校太尉荆 押。

  宣徽院引見司剳子,宣徽院押到殿前承旨卞居讓,宿患癱風病,翰林院著醫官裴裔看驗,久遠不堪醫治引見。奉聖旨放停送宣徽院者。

  右具如前,已指揮殿前承旨左第二班,依聖旨放停,仍便開落姓名,今付卞居讓。依此。

  太平輿國八年九月四日。

  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柴 押。

右牒卞氏故物,相傳二百餘年,南渡寓維揚,敵騎骤至,亟瘗之地中,尋復出於兵火煨燼,可謂能寶青氈者矣。攻媿樓公嘗考其所自云,前曰:敕泰州團練使,乃檢校太保姓荆者敕授之官,如今之公牒,前必曰知某州軍州事之類也。自牒奉處分以後,則泰州之公移也。既差卞君攝長史,故為之詞,其後列銜,皆泰州之官。印文凡七,皆泰州團練使印。唐朝固有纸告,而此非告也。後一纸宣徽院之文,姓柴者,禹錫也。禹錫以太平興國七年四月拜樞密副使,至雍熙二年冬方罷。而此文乃八年九月所给,故知其為禹錫也。國朝舊制,宣徽二使通掌院事,共院異廳,止用南院印。又南院比北院頗優,或兼樞密,亦掌本院,皆與此合。石晉天福五年,[9]除翰林承旨,改殿前承旨為殿直。或云淳化二年,始改殿前承旨為三班奉職。蓋蘇公易簡以是年除承旨,而其次子耆次《續翰林志》云,舊有殿前承旨,其父拜翰林承旨。上以稱呼不别,又以其與清貴混淆,詔改為三班奉職,以避其稱。因備載之。

校勘記

[1]試大觀中 「大觀」,原譌為「大法」。案北宋無「大法」年號,以王復的經歷推之,應為大觀,逕改。

[2]嚴堡壘 「堡」,原作「保」。《穴硯齋》本作「堡」,據改。

[3]今日得死所矣 「日得」,惠校本作「日知」 ,傅校本、《斠補隅錄》作「知」。

[4]當為易官封 「為」,原譌為「馮」。《穴硯齋》本、傅校本作「為」,據改。

[5]虜賊毋誘我 「虜賊」 ,原作「爾」 。《穴硯齋》本,傅校本作「虜賊」,據改。

[6]高宗過维揚 「維揚」,原作「惟揚」 。惠校本、傅校本作「維揚」,據改。

[7]承宣使白谔扈從顯仁太后回鑾 「白谔」 ,原譌「田谔」。據惠校本、傅校本、《斠補隅錄》改。

[8]起趙立行伍 「起趙立」,原脱「趙」字。據《穴硯齋》本補。

[9]石晉天福五年 「石晉」,原作「晉」 ,據《穴硯齋》本改。

蘆浦筆記卷第九

  白玉樓賦

  峞崜嶪岌,璀璨流離,高明而廣大者,天上之白玉樓也。鬼作神械,梯雲駕風,杳杳藹藹,穹穹窿窿,端不可以名舉而數同〖似當作窮〗也。[1]陛矗九仞,簷掀百層,反宇吸日,飛甍列星,唶不可以意搆而力營也。[2]前臨瑶池千頃之寒波,傍帶銀潢萬疊之高〖一作素〗浪,俯烏兔之出入,瞰雲霞之直上,蓋九萬里風斯在下矣。[3]雖章華三休,井幹百尋,顧孰與争雄而誇尢乎!宜其澡心於廣漠之清淵,[4]宅意於無垠之元圃,策氣馬以上征,儼神骖而陟步,歘兮忽兮,排天閽而遨遊焉。請掇其梗槩而言之。方茲樓之經始也,斗舌下命,魁靈制權,飈御馳駟,雷霆急鞭。[5]瘦崑山,空藍田,萃剞劂,裁方圓。輸以六甲,董以羣仙,惟五城一覩之珍,三獻不逢之寶,蓋於此山積而雲駢。然後大匠課程,羣工謹度,琢瑗碧瑛,鬬珪疊璐,層翠翼翼,鵬翅騫雲,修梁耽耽,虹腰漲霧。跨空則璆檻璪橋,直明則琱窗琛户。鏤飛僊以承楣,刻蛟龍而糺柱,鼇矯首而戴墀,虬怒髯而攫礎。飛嗚之鳥,則缟鳳霜鸞;華實之林,則瓊枝珠樹。[6]騰輝而曜魄挫芒,比缛而冰花奪素,翕霍晶熒,莫得定視而熟睹也。爾乃迹脱凡近,身居泬寥,追逸駕於若士,揖高蹤於盧敖,窺倒景之列缺,躡閬風之扶摇。時則有龍骖鶴馭,軼彤霧而駐軌,千乘萬騎,擁紫皇於岧堯。霓旌羽節,光倩浰以目眩;玉童華女,眾馺踏而雲魒。或鏗金而戛玉,或拊琴而鳴匏,[7]曲非世律,聲度九韶。 [8]峩冠累弁者,[9]皆冰膚而瓊質;承顏接詞者,率精會而神交。怳不知其所自,真放浪而逍遥者也。彼穆王遊化人之宮,黄帝夢華胥之國,超乎雲霓之上,介乎台衡之北,傳後世以誇雄,語茲樓則兼金一羽之相直矣。若夏革談妙,齊諧志怪,券宇宙之無極,狀鵾鵬之變態,颇貪常嗜璅,單見狹聞,何足語樓之高大邪!

  亂曰:

  瓊為棟兮琚為梁,鸞遐翥兮龍高骧。琱欄瑋檻兮屯冰霜,日精月華兮埋輝光。雲繚基兮霞擁址,星為經兮漢為紀。俯齊州兮九點煙,瞰蒼溟兮一杯水。翠旌孔蓋兮骖玉虬,笙簫杳默兮帝來游。停骖弭節兮駐雲輈,帝心愉樂兮民咸休。

  唐李賀苦吟能詩。韓愈、杜牧所知解導,其詳見於本史。因閱賀小傳,平居一日,忽見绯衣吏,駕赤虬,持一版書,若太古篆霹靂石文者。云當召賀。賀不能讀,歘下榻叩頭。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樓,立召君為記。」窗中勃勃有煙氣,聞行車嘒管之聲,如炊五㪷黍。許,卒。觀賀詩,语清峭,人物超邁,真神仙中人。跨赤虬去,當是高仙無疑。大觀庚寅臘後二日,宣和殿書并畫。

  右賦道君皇帝親灑宸翰於圖之後。石湖跋云:自玉階及紅雲法駕之後以至六小樓,意趣超绝,形容高妙,必夢游帝所者,仿彿得之,非世間俗意匠可到。明窗淨几,盡卷展玩,怳然便覺身在九霄三景之上。《簡齋集》有《水府法駕導引曲》,乃倚其體作步虚詞六章。羽人有不俗者,使歌之。風清月明之下,雖未得仙,亦足以豪矣。詞一云:「珠霄境,[1。]卻似化人宫。梵氣彌羅融萬象,[11]玉樓十二倚晴空, 一片寶光中。」二云:「浮黎路,依約太微間。雪色寶階千萬丈,人間遥作白虹看,幢節度高寒。」三云:「罡風起,[12]背負玉虚廷。九素煙中寒一色,扶欄四面是青冥,環拱萬珠星。」四云:「流鈴響,龍馭薾雲來。夾道搴華籠綵仗,红雲扶辂輾天街,迎駕鶴毰毸。」五云:「鈞天奏,流韻滿空明。琪樹玲瓏珠網碎,仙風吹作步虚聲,相和八鸞鳴。」六云:「樓欄外,輦道插非煙。閒上欝蕭臺上看,空歌來自始青天,揚袂揖飛仙。」祭蝗蟲文维某年月日,右修職郎特差知壽春府安豐縣王希吕,謹以清酌之奠,祭於蝗蟲之神,而告之日:「古先哲王之有天下也,兢兢畏畏,於事天治人之禮無不盡,然猶九年之水,七年之旱,見於堯湯之時。是知數之所鍾,有不可得而逭者。則蝗蟲之來此土,食民之產,以肥其身,以孳其子孫,亦宜矣。然嘗聞漢之循吏,一有善政,而蝗不入境。至於李唐太宗,吞一蝗而眾蝗死。當時仰其德,後世歌其事。鏗鏘炳明,盪人耳目,迨茲以為美談。今天子嗣神聖位,聰明仁厚,出於天性。凡事有不法天,政有不便民者,一切革而去之。老姦巨猾既緲以耘,不萌不芽,無所容跡。嶺海、吴、蜀、江淮、荆湖之民,甍連壤交,仰事俯育,熙熙于于,各得其所。却視漢循吏唐太宗何啻萬萬不侔。則蝗蟲之來處此土,食民之產,以息其身,以孳其子若孫,其為不可亦明矣。且縣令受天子命,來宰是邑,其治以撫養百姓為事,則蝗蟲之與縣令又不得並居此土也。道安豐而西北走四十里,即虜人之界。彼其暴虐無道,弒君殺母,無所不有。蝗蟲捨此而去彼,誰為不可者!今與蝗蟲約,三日北歸。三日不能,五日。五日不能,七日。若七日不歸,是终不肯歸矣。是狃蕃夷之餘習以害我聖朝之善治。夫狃蕃夷之餘習,害聖朝之善治,與傲天子之命吏,不聽其言而為民害者,其罪皆可殺。縣令則取詩人去螟之語,唐相捕蝗之命,以與蝗蟲從事,必盡殺之廼止,無俾遺種於茲邑。蝗蟲有知,其聽縣令言。」

  右文蓋學昌黎鰐魚文者也。頃傳得之,附錄於此。

慤齋銘

  家君命枃以慤名其齋,而命栻銘以告之。栻敬問所以為銘之意,蓋取夫孔子曰士必慤而後求智能。退而深思,以為之銘。[13]

  士或志近,辯给智巧,學之不知,其器則小。天下之理,惟實為貴。實不在外,當慤乎己。[14]不震不摇,物孰加之。以此操行,誰曰不宜?古之君子,惟斯之守,不可小知,而可大受。故以此事親,斯為孝;以此事君,斯為忠;以此事兄,斯為悌;交於朋友,斯為信。子其深思而不忒,维師乎慤以令子之德。

  右銘不载集中。蓋當時此紙流落,今幸寶藏遺墨。先生作銘時,年二十有三,實

  乙亥冬十月辛卯也。

驩飲箴

  合驩以禮,爰有酒食。議者其誰?伊婦之職。 一獻百拜,尚何酒失。後世非古,沈湎淫泆。婦不復議,而侑以色。競致妖靡,用侈燕席。求之萬方,百金不易。持觴一曲,飲釂顏開。主勸客酬,笑言歡眙。夫豈不樂,嗟禮何在?狂者斷腸,莊毅色改。戲狎因之,東主亦悔。主賓胥失,頗不足戒。襟解薌聞,一石其飲。詼諧之詞,以風其甚。红裙是醉,有如聚蚊。吏部所鄙,清篇實云。咨爾有位,是懲是毖。勿違斯言,以愆德義。

驩會誓

  侍女之席,誓不敢即。渝盟受殃,神質於旁。山童石爛,言則可誕。山崇石堅,此言不愆。

右箴誓司農少鄉楊〖懈〗正伯揭於坐右。公臨江鄉人也,清介有守,此文蓋有所懲云。

校勘記

[1]端不可以名舉而數同 「同」,《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及《斠補隅錄》均作「周」。

[2]唶不可以意搆而力營也 「意搆而力營」,《穴硯齋》本、傅校本均作「力營而意搆」。

[3]蓋九萬里風斯在下矣 「里」原脱,據《穴硯齋》本、惠校本及傅校本補。

[4]宜其澡心於廣漠之清淵 「漠」,《穴硯齋》本作「漢」。

[5]雷霆急鞭 「雷霆」原作「霆霓」,與上文「飈御」不對仗,非。據傅校本改。

[6]則瓊枝珠樹 「樹」,原訛「字」 ,據傅校本及《斠補隅錄》改。

[7]或拊琴而鳴匏 「琴」,《穴硯齋》本及《斠補隅錄》作「瑟」。

[8]聲度九韶 「九」,原譌「凡」,案傳說虞舜樂名九韶,據《斠補隅錄》改。

[9]峨冠累弁 「峨」,原譌「差」,據傅校本及《斠補隅錄》改。

[10]珠霄境 「珠」,原譌「琳」,案《石湖居士詩集》卷三二步虚詞六首原詩作「珠」,據改。

[11]梵氣彌羅融萬象 「氣」 ,原作「炁」,據《石湖居士詩集》原詩改。

[12]罡風起 「罡」,原作「剛」,據《石湖居士詩集》原詩改。

[13]以為之銘 《穴硯齋》本及惠校本下有:南軒先生。

[14]當慤乎己 「己」,傅校本作「内」。

蘆浦筆記卷第十

杜诗句差

杜詩《覓胡孫》第二聯[1]:「舉家聞若駭,為寄小如拳。」每疑其非是。趙傁謂合移斷章,「童穉捧應顛」作第四句,卻於「許求聰惠者」下云「為寄小如拳」,則一篇意義渾全,亦成對偶。

籌筆驛詩

  漢室虧皇象,坤乾未即寧。姦臣與逆子,摇嶽復翻溟。權表分江域,曹袁鬬夏坰。虎奔咸逐逐,[2]龍卧獨冥冥。從眾非無術,欺孤迺不經。惟思恢正道,直起復炎靈。管樂韜方略,關徐駭觀聽。 一言俄逆主,三顧已忘形。南既清蠻土,東期赤魏庭。出師功自著,治國志誰銘。歷劍兵如水,臨秦策若瓴。舉聲將潰虜,横勢欲逾涇。仲達恥巾幗,辛毗嚴壁扃。可煩親細務,遽見墮長星。戰地悲陵谷,來賢賞德刑。意中流水遠,愁外舊山青。想像音徽在,[3]侵尋毛骨醒。遲留慕英氣,沈歎撫青萍。

   右驛在蜀中綿州,石曼卿為諸葛武侯賦也。寶元二年,大書以遺朱復之。後二

  年,朱為四明節度推官,遂刻石於廳事。中更兵火,碑仆於榛莽間,凡百餘年。劉偉

  至,出而函置南堂壁間,且以名其堂,闕一角失十五字。绍熙元年,守林采得曼卿集而

  補之,且舉范文王公諫石學士書於後,云:曼卿之詩,氣雄而奇,大愛杜甫,酷能似

  之。[4]曼卿之筆,顏筋柳骨,[5]散落人間,寶為神物。今觀此詩此字,則所謂寶為神

  物非虚器也。青萍劍名,杜詩秦州見敕目除薛畢,有「誰定握青萍」之句。

回峰院留題

  山勢欲壓海,禪扃向此開。魚龍腥不到,日月影先來。樹色秋擎出,鐘聲浪答回。何期随吏役,暫得拂塵埃。

  右文康王公所賦。公諱〖英廟同字〗字晦叔,嘗宰定海縣。景祐中為執政。開禧丙寅,

  商逸卿得隸古遺墨,刻於縣治願豐亭。

米小儀題禊帖詩

  圖契朴琱推聖智,萬古奔沈餘末伎。蘭亭醉墨更無加,始信功名皆儻爾。庾翼兒郎豈不黠,自是家雞慙野雉。退之彊括六藝疎,見處纔能到姿媚。相公有官那得取,不與官家深自祕。卻因同好露心胸,谩使蕭翼誇末計。摸金不必曹阿瞞,温韜家有昭陵器。披沙只恐取黄金,剔軸誰能收故紙。天章寶塔高幞峨,永表文皇好文藝。至今油蠟傳未休,善本何辭萬金棄。

絕覽亭詩

  安仁縣雲錦驛後,山顛有绝覽亭。鄭剛中亨仲,過而刻詩柱上,云:「目力所臨皆在下,亭名绝覽未為叨。大來心地當如此,[6]此外應知更有高。」[7]

康伯可詩

  绍興閒,康伯可過臨江,游慧力寺,題二詩於松風亭壁。今遺墨不存,因錄以備忘。其一:天涯芳草盡绿,路傍柳絮争飛。啼鳥一聲春晚,[8]落花滿地人歸。其一:江上濃雲曉未開,瘦筇支我上蒼苔。春寒前日去已盡,今日又從何處來。胡藏之詩

  臨江詩人胡藏之,盖彦明之子。彦明與山谷進士同年,故藏之以詩取知於山谷。嘗侍燕席,以柈中果子分題賦詩。藏之得藕云:「平生冰雪姿,七星羅心胸。豈無有絲毫,上裨天子聰。而不自薦逢,胡為乎泥中。沈痾政無賴,安得君從容。其子亦可憐,風味如乃翁。」藏之亦有瘗鶴銘詩,云:「當年誰為裹玄黄,潮打孤城草木荒。華表竟無新信息,斷碑空有碎文章。雲埋紫蓋峰何在,煙鎖青田道正長。遥想華亭披道氅,夜隨明月過錢塘。」藏之名致隆,自號瀟灘居士,無子,故遺棄不傳。

石芥詩

  淳熙辛丑,予客桂林,運使梁次張舉似石芥詩,今未忘也。「擷根山石貯瓶罌,柱後缄題見者頳。風味莫嫌無醞藉,盃柈甚解作聰明。願言則嚏傳心事,搔首踟蹰散宿酲。最是徂徠名道地,至今姦膽亦魂驚。」

丫頭巖詩

  巖前壁閒,題者甚多,予獨愛鄉人彭仲衡,思致高而無著。其詩云:「前峰號龜本〖一作不〗非龜,[9]近巖謂月亦匪〖一作非〗月。世閒景幻語未真,說著丫頭便癡绝。蒼然頑石自天成,[1。]道傍過者皆含情。我來於此發浩嘆,乃知有色能傾城。」

上元詞又

  春曉千門放鑰匙,萬官班從出祥曦。九重綵浪浮龍蓋,一點红雲護赭衣。車馬過,打毬歸,芳塵洒定不教飛。鈞天品勳回鑾曲,十里珠簾待日西。

  日暮迎祥對御回,宫花載路錦成堆。天津橋畔鞭聲過,宣德樓前扇影開。奏舜樂,進堯盃,[2]傳宣車馬上天街。君王喜與民同樂,八面三呼震地來。

  紫禁煙光一萬重,五門金碧射晴空。梨園羯鼓三千面,陸海鼇山十二峰。香霧重,月華濃,露臺仙仗綵雲中。朱欄畫棟金泥幕,捲盡红蓮十里風。

  香霧氤氲结綵山,蓬萊頂上駕頭還。繡韉狨坐三千騎,玉帶金魚四十班。風細细,珮珊珊,一天和氣轉春寒。千門萬户笙簫裹,十二樓臺月上欄。

  禁衛傳呼約下廊,層層掌扇簇親王。明珠照地三千乘,一片春雷入未央。宮漏永,御街長,華燈偏共月争光。樂聲都在人聲裹,五夜車塵馬足香。

  寶炬金蓮一萬條,火龍圍輦轉州橋。月迎仙仗回三殿,風遞韶音下九霄。登複道,聽鳴鞘,再頒酥酒賜臣僚。太平無事多歡樂,夜半傳宣放早朝。

  玉座臨軒宴近臣,御樓燈火發春温。九重天上聞仙樂,萬寶牀邊侍至尊。花似海月如盆,不任宣勸醉醺醺。豈知頭上宫花重,貪愛傳柑遺細君。

  九陌遊人起暗塵,一天燈霧鎖彤雲。瑶臺雪映無窮玉,閬苑花開不夜春。[12]攒寶騎簇雕輪,漢家宮闕五侯門。景陽鐘動纔歸去,猶挂西窗望月痕。

  宣德樓前雪未融,賀正人見綵山紅。九衢照影纷纷月,萬井吹香细细風。複道遠暗相通,平陽主第五王宫。鳳簫聲裹春寒淺,不到珠簾第二重。

  風約微雲不放陰,滿天星點缀明金。燭龍銜耀烘殘雪,羯鼓催花發上林。河影轉[13]漏聲沈,縷衣羅薄暮雲深。[14]更期明夜相逢處,还盡今宵未足心。

  五日都無一日陰,往來車馬鬧如林。葆真行到燭初上,豐樂遊歸夜已深。人未散月將沈,更期明夜到而今。歸來尚向燈前說,猶恨追遊不稱心。

  徹曉華燈照鳳城,猶嗔宮漏促天明。九重天上聞花氣,五色雲中應笑聲。頻報道奏河清,萬民和樂見人情。年豐米賤無邊事,萬國稱觴賀太平。

  憶得當年全盛時,人情物態自熙熙。家家簾幙人歸晚,處處樓臺月上遲。花市裹使人迷,州東無暇看州西。都人只到收燈夜,已向樽前約上池。

  步障移春錦繡叢,珠簾翠幙護春風。沈香甲煎薰爐煖,玉樹明金蜜炬融。車流水馬游龍,歡聲浮動建章宫。誰憐此夜春江上,魂斷黄粱一夢中。

  真箇親曾見太平,元宵且說景龍燈。四方同奏昇平曲,天下都無歎息聲。長月好定天晴,人人五夜到天明。如今一把傷心淚,猶恨江南過此生。

  右鷓鴣天十五首,備述宣政之盛,非想像者所能道,當與《夢華錄》並行也。

  

  蜀人閻侍郎〖蒼舒〗使北,過汴京賦水龍吟:「少年聞說京華,上元景色烘晴晝。朱輪畫毂、雕鞍玉勒,九衢争骤。春滿鼇山,夜沈陸海,一天星斗。正红球過了,鳴鞘聲斷,迥鸞馭,鈞天奏。誰料此生親到,五十年都城如舊。而今但有,傷心煙霧,縈愁楊柳。寶籙官前,絳霄樓下,不堪回首。願黄圖早復,端門燈火,照人還又。」

  

念奴嬌

  疎眉秀目,向尊前依舊宣和装束。貴氣盈盈風韻爽,舉止知非凡俗。皇室宗姬,陳王愛女,曾嫁貂蟬族。干戈流蕩,事隨天地翻覆。珠淚揾了偷彈,勸人飲盡,愁怕吹笙竹。留落天涯俱是客,[15]何必平生相熟。舊日容華,如今憔悴,付與杯中醁,興亡休問,為予且釂船玉。

  右詞見謂士夫到中原有感而賦。[16]

  

陶穀使江南詞

  穀贈歌姬秦弱蘭風光好,[17]有「鸞膠續斷弦」之句。按東方朔《十洲記》,仙家煑鳳喙及麟角,煎作膠,名為續弦。能續弓弩绝弦。卻非鸞膠,豈其誤邪!不如杜詩「麟角鳳觜世莫識,煎膠續弦奇自見。」

  

石林詞

葉石林賀新郎詞有:「誰採蘋花寄與,但悵望蘭舟容與。」下與字去聲。《漢禮樂志》,練時日,澹容與。顏注:「閑舒也。」今歌者不辨音義,乃以其疊兩與字,妄改「寄與」作「寄取」,[18]而不以為非,良可笑也。慶元庚申,石林之孫筠,守臨江,嘗從容語及,謂賦此詞時年方十八,而傳者乃云為儀真妓女作。詳味句意皆不相干,或是書此以遗之爾。生查子道涂間題壁有可采者,嘗記生查子一首,甚工。云:「愁盈鏡裹山,心疊琴中恨。露溼玉蘭秋,香伴金屏冷。雲歸月正圓,雁到人無信。孤損鳳凰釵,立盡梧桐影。」蓋魏子敬詞也。[19]

校勘記

[1]杜詩覓胡孫 《全唐詩》卷二二四全名為「從人覓小胡孫許寄」,詩日:「人說南州路,山猿樹樹懸。舉家聞若駭一作共愛〗,為寄小如拳。預晒愁胡面,初〖一作何〗調見馬鞭。許求聰慧〖一作惠〗者,童稚捧應癲。」

[2]虎奔咸逐逐 「咸」,《穴硯齋》本、惠校本、《斠補隅錄》均作「還」。

[3]想像音徽在 「音」,《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斠補隅錄》均作「風」。

[4]酷能似之 案,《范文正公集》卷五祭石學士文,為「獨能嗣之」。

[5]顏筋柳骨 案,《范文正公集》卷五祭石學士文,為「顏精柳骨」。

[6]大來心地當如此 「大來」,惠校本、傅校本作「丈夫」,《穴硯齋》本作「大夫」。

[7]條末原註:大來一作丈夫。

[8]啼鳥一聲春晚 「晚」,傅校本作「曉」。

[9]前峯號龜本非龜 「本非」,原為「岂是」。《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斠補隅錄》均作「本非」。從下句「亦非」看,「本非」是,據改。

[10]蒼然頑石自天成 「自」,《穴硯齋》本、惠校本作「皆」。傅校本作「由」。

[11]奏舜樂、進堯盃 「堯」,《穴硯齋》本、惠校本、傅校本、《斠補隅錄》均作「瑶」。

[12]閬苑花開不夜春 「夜」,《穴硯齋》本、傅校本、《斠補隅錄》均作「度」。

[13]河影轉 「影轉」,《穴硯齋》本作「轉影」。

[14]縷衣羅薄暮雲深 「雲」,傅校本作「寒」。

[15]留落天涯俱是客 「留」,惠校本、《斠補隅錄》作「流」。

[16]右詞見謂士夫到中原有感而賦 「贈」,惠校本、《斠補隅錄》作「贈」。

[17]穀贈歌姬秦弱蘭風光好 「弱」,《穴硯齋》本、《斠補隅錄》作「弱」。

[18]妄改寄與作寄取 「寄與」,原譌「上與」,據傅校本改。

[19]條末有「辛亥七月,望。客麻姑仙壇之廣度庵,豐城張應桂謹錄」。

  觀《石林燕語》,多故實舊聞,或古今嘉言善行,可謂博洽矣。而懷玉汪先生每事辨其誤,信乎述作之難也。昌詩讀書不多,託子墨以自試,好事者閒欲得之,而筆札或不给。後二年乙亥秋,輟清俸,锓梓於六峰縣齋,非敢以傳世也,亦願聞其誤焉爾。重陽日書。◎

唐宋史料筆記叢刊

中 華 書 局

  ●附錄

  一、四庫全書提要

  二、明謝兆申鈔本題跋

  三、明穴硯齋本題跋

  四、嘉靖三年知不足齋本題跋

  五、清惠棟校本張紹仁跋

  六、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記

  七、吳騫拜經樓藏書題跋記

  ○一、四庫全書提要

  蘆浦筆記十卷,宋劉昌詩撰。昌詩字興伯,江西清江人。第七卷「仙卜」一條,稱開禧乙丑竊太常第,則寧宗元年登進士。書末有嘉定乙亥自跋,稱捐俸刻於六峯縣齋,則嘗為縣令,但六峯不知為何地。前有嘉定癸酉自序,稱服役海陬,賣鹽外無職事,惟繙書以自娛。凡先儒之訓傳,歷代之故實,文字之訛舛,地理之遷變,皆得溯其源而尋其流。蓋其監華亭蘆瀝場鹽課時作,故以蘆浦為名也。書中「草鞋天王」一條,稱紹興癸丑,余客淮南云云。癸丑為紹興三年,下距嘉定乙亥凡八十三年。計其年且百餘歲,必無尚為縣令之理。即距開禧乙丑亦七十三年,計其年尚過九旬,更必無登第之理。考紹熙五年亦為癸丑,或傳寫訛舛,以熙為興與?其書多糾吴曾能改齋漫錄之失。其論泥軾、屏星、金根車、諸葛亮表脫句、孫叔敖碑舛訛、歐陽修誤題多心經、杜甫詩錯簡、皆有特識。又張拭慤齋銘,本集不載,黃庭堅詠藕詩,實胡藏之作,皆足以資考據。王士禎池北偶談,尤稱其記王復死節之事可補宋史之闕。又稱其書流傳甚少,此本為丹陽賀氏所藏,而綏安謝兆申所傳鈔,則亦可寶之笈矣。惟「塗山啟母」一條不能辨淮南子之妄,而轉引後來誕語以實之,未免失之附會。是則文士好奇之弊也。

  ○二、明謝兆申鈔本題跋

  (一)

  (二)

  (三)

  △(一)

  是書藏丹陽賀進士烺家。予借得命桂父錄之,以備稗官一種。萬歷三十有九年辛亥十二月,綏安大弋山樵謝兆申寓清涼寺之唯心菴校朔後三日書。

  △(二)

  康熙甲戌中秋王士禎阮亭借觀。

  △(三)

  此帙乃戊午己未之交,在江寧藩署趨庭之暇借鈔於黃俞邰家。今歸田卜居甫定,掇拾殘編,回首不覺三十年矣,為之憮然。丙戌上巳後三日田居漫志。

  ○三、明穴硯齋本題跋

  (一)

  (二)

  △(一)

  此穴硯齋鈔本,雖非一人書、一時書,其中有作柳誠懸體者,其人筆筆是唐碑。雖以鈔書故不甚修謹,然正緣草略乃使筆法盡露。初學觀此,可以助臨帖之功。眼中時手不辦,有此日卷中不記姓名,莫識誰某,而書又麄率不見可喜,非老於臨池者未必驟辨,故為標出。康熙間林吉人書漁陽、午庭諸家文集,其樣脚不過如是,加之精到耳。惜余老矣,不復能學,而願學之心則猶在也。嘉慶乙亥五月惕甫借觀日記。

  嘉慶乙亥六月惕甫借觀一過。

  △(二)

  蘆浦筆記向時但有傳錄之本,近始刊入知不足齋叢書中。曾以此鈔本校鮑刻,所正甚多,其尤可笑者,趙清獻公充御試官日記中脫「考到諸科卷子 【 一行起】 至「駕幸覆考所起居」 【 一行止】 ,共脫九行。雖綠飲竭卅餘年心力,將諸本讎勘,始得付梓,而尚脫誤如是。蓋不過此本,亦事之無可如何者。惜鮑老已作古人,而余方校此本固知之,則善本雖遇不能公諸同好也。頃惕甫借觀,還此進記,明知如是,俾共知穴硯齋繕寫本精妙,真無與匹已。乙亥六月七日復翁。

  ○四、嘉靖三年知不足齋本題跋

  (一)

  (二)

  (三)

  (四)

  (五)

  △(一)

  右蘆浦筆記十卷。乾隆壬午正月,傳龔侍御 【 翔麟】 玉玲瓏閣本。龔傳自晉江黃 【 俞邰】 千頃齋。黃本則明萬歷間,謝兆申鈔於進士賀烺者也。三寫之後,亥豕漸多,存之以俟善本勘定焉。元本曾經漁陽山人借觀,前有題款一行,卷中附評語兩行。其書後歸海寧阮 【 善長】 ,阮有案語三條。今藏錢塘郁佩先 【 禮】 東嘯軒,予所從借鈔也。校畢記其流傳所自,俾後來者有攷云。二月十日,歙鮑廷博書於知不足齋。

  三月二十六日,復介佩先借趙意林 【 信】 藏本再校。趙鈔於厲孝廉 【 鶚】 。厲本仍出於龔,無可是正,錄其題識,以著小山堂主人劬書之勤也。廷博又識。

  此樊榭先生善本也。乙巳六月伏後三日,銷夏於小山堂,讐校一過,略正其四五,而內長文之譌,尚復不少。古人云,校書如掃塵,信然。倩楷書生鈔畢,以原本歸之。欒城意林對攷。 【 博案:欒城為錢塘沈嘉轍,乙巳則雍正三年也。後四年為予始生之歲云】 。

  丁亥閏七月二十日,吴江沈果堂 【 彤】 本,校於繡溪寓廬,亦是新鈔,無所補益。

  辛丑長至日,吴騫閱於橫山舟次。

  壬寅正月,海昌陳鱣仲魚借觀。

  癸卯十一月十四日,借歸安丁小山 【 杰】 本校正,錄其題識於左。

  考西江志,劉昌詩,清江人,開禧元年毛自知牓進士。蘆浦筆記乃其所作。蘆浦即華亭蘆瀝場。昌詩蓋曾為鹽官者。卑吏博雅如此,足徵趙宋文治之盛矣。雍正十年壬子十有一月朔,錢塘樊榭山民厲鶚書。

  案,是書所載地理故蹟,多及四明奉化,而無一語及雲閒,疑所謂蘆浦者,當是寧波邊海之區,非今之蘆瀝場。俟再攷。乾隆己亥重午前二日,校官書借鈔畢附識。祝堃。

  己亥秋仲,祝中翰 【 堃】 本鈔,其元本當為祁門馬氏所進,故有樊榭山民跋。辛丑正月以程編脩 【 晉芳】 所藏學海類編舊鈔本互校。丁杰。

  嘉慶丙辰元宵,觀於西湖沈莊,校定譌字十餘,偶有所見,附注每條之下,覽者幸恕其妄。蕭山徐鯤。

  余傳是書在壬午之春,彈指三十五年矣。屢經校讐,意未愜也。丙辰七月始得謝 【 肇淛】 小草齋舊鈔,補脫文二行。 【 王公家傳補十六字祭蝗蟲文補十三字】 荊佽非廟一條,「得寶劒干將」,據本改「得寶劒於干隊」。餘干一條,越人欲為變,必先由餘干界中,據本改「由」作「田」。屏星一條,唐韻駕車籓,「駕」上據本增「別」字。其他更定不一而足,庶幾成善本矣。亟壽梓氏以傳無窮。惜樊榭、意林、諸老宿不及見也。小草齋本末有「辛亥七月望,豐城張應桂手錄」題字一行。以鈔藏歲月計之,僅先謝 【 兆申】 本數月,特未經轉寫,故未失真,為足據耳。前有周櫟園圖記。今藏桐鄉姚君 【 正夫】 家。刻成記於西湖沈氏湖樓。時嘉慶戊午七月十二日。廷博書。

  △(二)

  戊戌中元,借陸孟莊家西賓本匄張興宗令弟抄,惜多脫誤。古歡堂主人吴翌鳳。

  △(三)

  此書余於數年前錄有淨本,已校正十之四五。此其底本譌脫甚多,今得復翁取善本勘正,殆無遺憾矣。甲戌重陽後一日,枚菴老人書。

  △(四)

  郡中吴枚菴先生多古書善本,皆手自抄錄或校勘者。久客楚中,歸,囊中尚留數十種。此蘆浦筆記其一也。余欲借校鮑氏新刊本,久未得閑。適張訒菴來,談及近見一舊抄殘本,內八卷文有「起立行伍」句,上多趙字,較鮑本為勝。因檢此本乙起立為立起,文似順矣,然初不知原文為「趙立起行伍」也,遂動校勘之興。並憶舊藏穴硯齋抄本,宋人說部有數種,此書在焉,取勘是本,所獲實多。其最勝者,乃卷五趙清獻公充御試官日記中文多幾行也。觀鮑本跋語,於此書讐勘至數四,而尚有脫誤,信乎古書之難覯,而校勘之不易也。惜鮑綠飲已作古人,不能語而補之,為一大恨事,只好與枚菴共為賞析爾。丕烈。

  卷四巴邱條亦補九字,較鮑刻為勝。

  △(五)

  余於乾隆四十七年正月,從鮑君綠飲借蘆浦筆記,觀於小桐谿館,命門人傳錄一本,手自勘正。後十餘年,綠飲又得舊本,校讐數過,刻入知不足齋叢書,世稱善本。今年九月,過吴門,適黃君蕘圃獲見舊抄,並以其向藏穴硯齋抄本合校於吴君枚菴舊抄本上。枚菴復跋之而歸諸余。余亟以鮑刻重勘,正誤甚多。既補第五卷所缺之九行,又補得劉昌詩後跋一篇。計是書先後三十年,歷經名家,屢有補正。惜綠飲已不及見是本,猶幸余與枚菴、蕘圃之得見也。嘉慶十九年九月十一日陳鱣記。

  ○五、清惠棟校本張紹仁跋

  此本舊為紅豆山房所藏,經松厓先生手校者。然讀之往往尚有齟齬之處,蓋此書善本罕覯也。今有賈友以穴硯齋舊鈔本見眎,中間多有宋諱缺筆之字,因取此本校對一過,是正補脫各得數十餘字,兩通存疑者亦記於行間。昔鮑綠飲丈以此書付刻,遍求善本,校勘再三,厪補王公傳家、祭蝗蟲文二處脫佚,第五卷中仍脫九行。今此本一一具在,洵足佳也。雖未見宋刻,不可謂已盡善,較諸他本,則當以此為最勝矣。穴硯齋,惜不知為誰氏,是必博雅方家也。元書頗求善價,囊澁不能得之,蓄此校本亦足寶矣。嘉慶甲戌九月七日記於仁壽里乘鯉坊之讀異齋。紹仁。

  ○六、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記

  蘆浦筆記楊公筆錄不分卷。此節錄本蘆浦筆記,較十卷為勝。鮑刻知不足齋叢書本雖讐勘精審,猶遜此。矧其他乎?惟余舊藏穴硯齋鈔本,此勝處悉同。此本未可以節文輕棄也。復翁記甲戌九月。 【 在冊面】 此舊鈔蘆浦筆記,及楊公筆錄初書,友攜示。余以蘆浦筆記家有舊藏本,楊公筆錄未知其書,且裝潢狹小,殊不耐觀,遂還之矣。適張訒菴來談及亦見此二種。其蘆浦筆記雖非足本,然有一二處殊勝鮑刻。余復取回,與舊藏本相勘,凡舊藏本勝處無一不合,惜非足本。其本之所自出當可信,其為佳耳。書之不可輕棄如此。爰令賈人重為裝潢而收之。楊公筆錄向與偕來,即附後云。甲戌九月廿有九日晨起雨窗識復翁。

  十月初十,取舊藏本校即穴硯齋繕寫本也。復翁 【 均在冊首】 余居城西時,惟府東有一書坊,所謂敏求堂是也。既而由府以至按察司前,直至胥門學士街,三十年間書坊之多,幾以十數矣。元妙觀前向多書坊,今亦更盛。自余再遷縣橋與觀前甚近,故賈人之迹日盈我門矣!是冊出墨林居蓋新開鋪子者。始以此書來,余因其行款甚狹小,并閱蘆浦筆記之文多不全,還之。既得友人之曾見此者,指示其佳處,而復收之,語詳前跋中。今日又過觀前諸坊,無書可覽,惟於學山堂見亡友顧抱沖手閱汪文盛本漢書,其中朱墨燦然,細審之,識是抱沖筆。其所閱著筆不多,想未經卒業之本,或係生前換出,故流落坊間。忽過余眼,倍添懷舊之思矣!憶余於二十年前,彼此同好,有得輒復相示,今不見其人,并不得見其書,而余之所謂賞奇析疑者,又大半換一番人。時光之速、人事之變,何可勝慨耶!抱沖之歿,在丁巳年,其二子皆髫齡,今皆成人,惜蹤跡久疎,難如昔年觀書之便也。歸來燒燭見案前有觀前所得之書,在記此一段,感慨於此。時十月初九二更書復翁。 【 在冊末】

  ○七、吳騫拜經樓藏書題跋記

  蘆浦筆記,□卷,鈔本,為同邑林善長先生所藏,有其手校及按語親筆。又有漁洋山人借觀一行,評語三條,末有昌詩後跋,及龔蘅圃侍御田居跋。謂此帙借鈔于黃俞邰家者,與郁氏東歗軒藏本當無大異,惟少按語一條,而多昌詩後跋,及龔跋耳。先君子審定,復經簡莊徵君借鮑氏知不足齋本校,今歲重陽,徵君。又於吴中黃蕘圃主事處見所藏舊鈔,合校家枚庵先生手鈔本,內第五卷趙清獻充御試官日記,多三月三日、四日、五日事。第八卷「立起行伍」,為「趙立起行伍」。又卷四巴邱條下,多「以鄉得名,今撫州崇仁」九字,為向來諸前輩所未及者,並詳蕘圃主事跋語中,其餘字句之同異更難枚舉。徵君得之以校知不足齋新刊本,歸而見示,聆受之下獲益宏多,因照錄于是本。是本字句行欵多與黃本同者,然脫誤尚所不免,得此校補洵稱完善矣!惟綠飲先生甫歸道山,不獲補刊,當屬嗣君清溪上舍,附刻校勘各條于後,以竟先生之志。而先君子手澤所存,未及以是相質證。敬展遺編,悲慟正無已爾。

  蘆浦筆記十卷 (宋)劉昌詩撰;張榮錚,秦呈瑞點校 歷史史料筆記叢刊.唐宋史料筆記 北京市:中華書局,1986,1997湖北第2刷

附錄:

蘆浦筆記十卷(兩淮鹽政採進本)

宋劉昌詩撰昌詩字興伯江西淸江人第七卷仙卜一條稱開禧乙丑竊太常第則寧宗元年登進士書末有嘉定乙亥自跋稱捐俸刻於六峯縣齋則嘗爲縣令但六峯不知爲何地前有嘉定癸酉自序稱服役海陬賣鹽外無職事惟繙書以自娛凡先儒之訓傳厯代之故實文字之訛舛地理之遷變皆得溯其源而尋其流葢其監華亭蘆瀝塲鹽課時作故以蘆浦爲名也書中草鞋大王一條稱紹興癸丑余客淮南云云癸丑爲紹興三年下距嘉定乙亥凡八十三年計其年且百餘嵗必無尙爲縣令之理卽距開禧乙丑亦七十二年計其年當過九旬更必無登第之理考紹熙五年亦爲癸丑或傳寫訛舛以熙爲興歟其書多糾吳曾能改齋漫錄之失其論泥軾屏星金根車諸葛亮表脫句孫叔敖碑舛訛歐陽修誤題多心經杜甫詩錯簡皆有特識又張栻慤齋銘本集不載黃庭堅詠藕詩實胡藏之作皆足以資考據王士禎池北偶談尤稱其記王復死節之事可補宋史之闕又稱其書流傳甚少此本爲丹陽賀氏所藏而綏安謝兆申所傳抄則亦可寳之笈矣惟塗山啟母一條不能辨淮南子之妄而轉引後來誕語以實之未免失之附會是則文士好奇之獘也(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十八·子部二十八·雜家類二)

蘆浦筆記

作者:劉昌詩(字興伯;號不詳) (南宋) 撰  

部:子 類:雜家類 屬:雜考之屬

參考資料:(《四庫大辭典》)

十卷。南宋劉昌詩(生卒年不详)撰。劉昌詩字兴伯,清江(今湖北恩施)人。生平事迹不详。据此书第七卷“仙卜”一条,称开禧乙丑(1205)“予窃太常第”,可知劉昌詩于宁宗开禧元年登进士第。后曾为县令、监华亭芦沥场盐课等官。在任华亭芦沥场盐官时,自谓“自卖盐外,无他职事,官居独员,无同寮往来,僻在村疃,无媚学子相扣击”,“惟翻书以自娱,凡先儒之训传、历代之故实、文字之讹舛、地理之迁变,皆得溯其源而循其流,苟未惬其心,则纡轸而勿敢释,旁稽力探,偶究竟其仿佛,则忻幸亦足以乐,久惧遗忘,因并取畴昔所闻见者而笔之册”(《蘆浦筆記》劉昌詩自序),以成是书。因芦浦为华亭芦沥场廨宇之寓所,故定书名为《蘆浦筆記》。是书为笔记体裁,一事一记,共一百多条。所记有据,考证精核,多纠吳曾《能改齋漫錄》之失,所论泥轼、屏星、金根车、诸葛亮表脱句、孙叔敖碑舛讹、歐陽修误题多心经、杜甫诗错简等,皆有见解。又记張栻悫斋铭,本集不载;黃庭堅咏藕诗,实为胡藏之作等,皆足以资考据。清人王士祯《池北偶談》尤称其记王复死节之事,可补《宋史》之阙。书中亦有附会之处,如涂山启母一条,不能辨《淮南子》之妄,而转引后来荒诞之语以实之,未免失之附会。总起来说,仍不失为一部考据精核之作,可资治文史者参考。此书成书以后,劉昌詩曾捐俸刻于六峰县斋,后传本甚少。清修《四库全书》时,搜集绥安谢兆申传抄丹阳贺氏所藏本,据以排印。今传本尚有《知不足斋丛书》、《学海类编》、《笔记小说大观》、《丛书集成初编》等丛书本,《旧小说》收入二则。清人又作《卢浦笔记校》一卷,可资参阅。1986年张荣铮、秦呈瑞重新点校,由中华书局出版发行,是目前最好最为通行版本。